厉昊南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原以为自己这么做是为顾筱北好,让她远离自己,远离危险,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莫过于自己,可现在想想,让顾筱北受伤害最多的人也是自己,一个人连自杀的念头都有了,她该绝望到什么地步!
众人下了游轮,厉昊南冷着脸拒绝了大家陪他,保护他,他自己开着车走了。此时已经是深夜,大街上的车不多,他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他知道一切是咎由自取,可当吴闯跟他说他要和顾筱北结婚了,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很坚强,但却扛不起这种难过,他想骂人,也不知道该去骂谁。
身边没有孩子,没有顾筱北的日子对于厉昊南来说是痛苦的煎熬,他是亲眼看着吴闯带着顾筱北和孩子上的飞机,她们母子远在异乡,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们,他甚至不敢给厉熠打个电话,近乡情怯的情结令他只能从吴闯那里了解一些她们母子的只词片语,顾筱北生病,咳嗽反复总是不好,她病好后闷闷不乐,她开始跟沈若惜出去玩,她喜欢上了瑜伽……
这段日子里,他的心时刻跟随着那个搅乱了一切却远在他乡的女人,是什么信念让他坚持下来不去找她,他按兵不动,他第一次将自己强大的耐力发挥到了极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现在,他终于可以去找她了,但她却要嫁给吴闯了,她把自己忘了吗?她曾经在神父面前说与自己不弃不离的,她把一生许给了他?她怎么可以说忘就忘了!
厉昊南觉得胸口发堵,为何已经决定放手了,还是如此的思念,如此是舍不得,他知道这一次,顾筱北再不会原谅他,他也没办法厚着脸去吴闯手里抢她,他和她之间,彻底的没有回头路了!
他开着车,自己都不知道来到了哪里,混乱的思绪中,周围的路好像都不认识了,他的目光如同失去了焦距般,机械的看着外面,被动的接受着信息,直到看到不远处疾驰而来的两辆超大巨型的大卡车,他才忽的清醒过来。
他的生活中最不缺的就是亡命徒,自己知道情况特殊留有后手,人家自然也知道,可惜刚刚他被两通电话扰乱了心神,竟然忘了现在处境的凶险。两辆卡车以罕见的快速从左右向他逼近,不需要多么丰富的经验也能看出,这辆卡车是冲着他而来,并且要将他夹死在其中,后果——是可以预见的惨烈。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左则的大卡车如同突然被打瞎眼睛的庞然大兽,在一片火光中失去控制般冲进路边的隔离带,厉昊南在一瞬间意识到是自家人在后面跟着他,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应该是这些日子让冼志明爱不释手的小型火箭炮的杰作。
左边的危险解除了,但右侧高速逼近的大卡车已经来到近前,如果是更早两秒钟,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但毕竟是差了两秒钟。
厉昊南使出浑身最大的力气,抓住方向盘朝左猛然一扳,电光火石中,车的左前侧在尖锐的刹车声中硬生生迎向那辆大卡车,强烈的撞击同时,“膨膨”几声闷响,安全气囊全部弹开来,车内白烟弥漫。
车身剧烈摇晃震动,并且还在往前滑行,耳边轰隆响着,厉昊南感到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不知道是哪里传来尖锐的疼痛,粘腻的鲜血一滴一滴从脸侧迅速滑下,很快便染红了衣服,他想伸手擦一下,但手臂却动不了……
“哥,哥!”
“……哥,昊南哥?”
身边传来冼志明焦急的喊声,厉昊南在痛楚中努力睁开眼睛,但视线太模糊让他看不清晰四周的一切,只能听见冼志明撕心裂肺的呼叫声。
“……明子……”厉昊南脸色发白,艰难的开口。
“哥,哥,你怎样,兄弟们叫了救护车,马上就赶来了!”冼志明拉着厉昊南的手,看着厉昊南浑身鲜血,吓得都要哭出来:“哥,你要挺住啊!”
厉昊南的意识都在涣散,他知道自己恐怕是不行了,他多想再看看顾筱北啊,多想再看看儿子啊,她们的样子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们是他全部的所有,是他在这漫长人生里惟一的希望和支撑,如果让他重新做一次选择,他宁愿选择他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也不会让顾筱北和孩子离开自己,他艰难地张了几次口,终于发出声音:“……筱北……熠熠……”他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握住冼志明的手,眼睛殷殷的望着他,“……孩子,筱……”他现在真成了临终托孤,要把顾筱北和孩子托付给冼志明他们。
“哥……”冼志明如同疯了一样喊着,厉昊南身上鲜红的液体明明那样温热,可却让他觉得透着彻骨的冰冷。
……
顾筱北在吴闯答应跟她结婚后,开始兴致勃勃的为她的婚礼做准备,如果在自己做给自己看一样,她相信自己能忘了厉昊南。
吴闯的这处房子是新的,里面的装修和设计已经很有品味了,但顾筱北觉得用来当新房还是缺少些什么,她每天出去选窗帘,沙发套,小摆设啊,将房间装点的喜庆又缤纷。吴闯在这件事情上不参与意见,看起来兴致也不高,顾筱北知道他是为什么,也不强迫他参与进来。
沈若惜这些日子经常过来找顾筱北逛街,她们站在精品家纺区挑床单,她在听说顾筱北决定和吴闯结婚时愣了一下,脱口问出,“你要和吴闯结婚,我家明磊知道吗?”
顾筱北奇怪的看了沈若惜一眼,自己和吴闯结婚还要明磊批准吗?明磊是谁?妇联主任!
沈若惜也觉出自己这话的语病,挤出个笑容,“我是觉得明磊不一定能接受,他这些日子的架势,完全还是把你当成小嫂子看的!”
顾筱北看着一套大红提花的贡缎床上用品,用手细细的摩挲着,“若惜姐,你看这个怎样,绣工很精致的,红的多喜庆,新婚之夜用再适合不过了!”
沈若惜把玩着床单上柔软而华美的流苏,轻声的问:“筱北,你还真准备和吴闯结婚啊?”
顾筱北很坚定的回答:“是。”
沈若惜这次把脸上的表情收敛得很好,她说:“那昊南哥呢,怎么办?”
“若惜姐,说我懦弱也好,说我逃避也好,我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嫁人,一个是死。”顾筱北的声音绝望而空洞,听的沈若惜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一个人在彻底的伤心绝望下,才会做出这样无奈的选择。
是啊,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眼前的顾筱北就如同过去的那个自己,厉昊南之于顾筱北,就如同明磊之于自己,不可为不是个良人,但是他们那么强势的个性,霸道的手段,花样百出的爱法,还真是折磨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遇到这样的男人,注定她们的爱情之路定是布满荆棘。
每个女人都会有一个男人是她的劫数,撑过去了,相濡以沫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撑不过去,那生命从此千沟万壑再没希望。
顾筱北逛街回来后,吴闯已经做好了饭,在客厅哄着孩子玩,等她。顾筱北吸了口气,强打精神跟孩子说笑着,又把买的东西样样打开给吴闯看。
“你看,这件衬衫怎么样,水粉的,你穿着一定更显精神!”
“这个小人呢,放在床头,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它朝你摆手!”
……
吴闯勉强带笑看着顾筱北扮着快乐,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结婚,顾筱北不依不饶的要去相亲;结婚,明显她不爱自己,只是为了逃避过去。他不禁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给厉昊南打那个电话,顾筱北,她永远都是属于厉昊南,这个事实,连顾筱北本人都改变不了。
这时吴闯的手机响了,接电话的时候,顾筱北看见吴闯的脸色不太对,他走到一边,猛然的一声:“什么?”透着惊恐和激动,隐隐的可以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好像是冼志明的声音,顾筱北没来由的心惊肉跳,她不想再理,拿着东西走进卧室。
吴闯挂了电话,如同要哭了一样,他走过来跟顾筱北说他要出去一下,顾筱北心里慌慌的,几次想开口问,都忍住了。
从吴闯走后,顾筱北就心烦意乱,连晚饭都没吃,她一直处在一种焦躁的情绪中,这种情绪其实不是今天才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不太清楚,只是今天表现的特别的明显。
外面又飘起了雪花,今天寒流来袭,气温又降了几度,好在屋里暖气充足,保姆哄着孩子睡觉去了,顾筱北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吴闯走到她身边才惊觉,抬起头微微吃惊的看着他,吴闯的眼圈有些发红,没有了他往日的洒脱俊朗,眼中剩下的全是难过与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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