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省府大院。
大雪已连下三天三夜,屋顶上,地面上,大树上,积雪越来越厚。
十多个人,拿着长竹竿,四处捅着高处积雪。有几个爬上屋脊,拿着二丈多长的竹耙,推屋面积雪往地面滑去。
豹子头与何老板在常昊乾办公室一站一坐。
豹子头站着,额头渗出了细密汗珠。
何老板坐着,端着一杯茶默不作声。
常昊乾脸色铁青。
六眼镇,一个营兵力守着,常寻春竟然失踪,不知死活。
六个警卫死在门口,屋里还死了两个外国女人。一旦此事传出,他的声誉将大受影响。
万宗门千山堂有人在六眼镇窥伺。
在河州码头,常寻春与千山堂船队发生冲突。
常寻春邀安姓堂主赴宴,想化解双方矛盾,遭对方断然拒绝。
窥伺在后,冲突在前。
豹子头认为是千山堂下的手,否则六个警卫都是好手,总得发出一声警报。事实是,常寻春失踪,没有一人听到声响,更没有一人目睹。
“何老板,你怎么看?”常昊乾从豹子头嘴里已经知道,那夜千山堂有人在屋顶偷窥,是何老板出手击退对方。
一个生意人,能有这等功夫,难得。
常昊乾对何老板自然高看一等。
“省长大人,我赞同鲍营长看法。自到六眼镇,鲍营长每日晚都亲自带队四处巡逻。不是一等一高手,常公子怎可能被人无声无息掳走?”何老板声音平静,似在自言自语。
豹子头见何老板为自己开脱,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
“这么说那晚何老板是与千山堂一等一高手过的招?”常昊乾语气中透着怀疑,何老板武功再好,怎可能与混迹于江湖中的高手相比?
“呵呵……”
何老板一笑,端起面前茶杯,他明白常昊乾的疑惑。
“曾听常公子说过,常省长有一支亲随护卫,可否讨教一二。”
常昊乾迟疑了下,伸手拿起桌上电话。
“让薄队长进来。”
电话刚放下,有人敲门,走进一名身高六尺大汉。
“何老板,这位是省府护卫队薄队长。”常昊乾介绍道,“薄队长,这位是何老板,想见识见识你功夫。”
薄队长一愣,眼前这位何老板面色惨白,像得了痨病。
妈的,老子一个指头也戳晕他。
“大人,属下不敢与何老板过招,万一……”
“省长大人,鄙人不是与他一人过招,让他集中护卫队所有的人。”何老板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何老板,省府护卫队有五十多人……况且这里也不方便。”常昊乾见何老板神色严肃,不像开玩笑,不禁大为惊讶。
“好,那我就先过一过薄队长这关。薄队长,鄙人站着,任你拳打脚踢都可,能让我动一步,算你赢,怎样?”何老板满脸堆笑看着薄队长。
“何老板,不要欺人太甚。”薄队长大怒,一拳挥向何老板。
见拳到,何老板右掌轻轻推去。
“啊!”
薄队长疼的一哆嗦,刚那一拳,似打在铁板上。
“呼……”
带着疾风,薄队长腿扫向何老板。
“哼!”
何老板冷哼一声,一动未动。
“嘭!”
“啊!”
薄队长右腿踢中何老板腿肚子,起初还未觉得,一收脚,已站立不住,腿肚子不由自主抽起筋来,一下倒地不起。
常昊乾按了下铃铛,屋外进来两人搀着薄队长走了出去。
“好功夫!”常昊乾大喜过望,仅仅两招,何老板还未出手,薄队长就已败了。
“省长大人,千山堂一个叫荣鸿涛的舵主,功夫不在我下。还有个二十多岁小伙,被我暗器击中,竟然毫发无损。如果是他们掳走常公子,鄙人不感到意外。”何老板声音不高,但字字撞击着常昊乾心脏。
“何老板,犬子安危就拜托你了,需要什么协助,尽管说。”常昊乾说道。
“常大人,千山堂不知死活,竟敢绑架公子。卑职建议,派兵剿灭。”豹子头咬牙说道。
“剿灭?你这是帮寻春呢,还是准备害寻春?”常昊乾刚松下的脸色又绷紧。
“常省长,鲍营长说的有理,只有给他们大大的苦头,常公子反而更加安全。”何老板瞥了眼豹子头,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何以见得?”常昊乾见何老板也如此说,不得不重视起来。
“千山堂在江湖上实力不凡,他们绑架常公子绝对不同于一般绑匪,不仅仅是为钱财而来,定然是公子那日在码头得罪了他们。这是是报复,是挑衅!面对挑衅,只有挥出重拳,打脱对方牙齿,他们才不敢下口,他们才知道常府的威严。”何老板声音渐渐高起。
常昊乾双手指交叉,两只拇指快速转动着。
他听得很认真。
“叮铃铃……”
桌上电话响起。
“……,何老板,果然是万宗门千山堂,他们有信到府里了。”常昊乾放下电话说道。
一支香功夫,常府管家亲自把信送到办公室。
“老爷,是江湖手法,信钉在院门上的。”管家带着信,顺带着一把匕首。
匕首铮亮,手柄上刻着“千山堂”三字。
“胆大妄为!”常昊乾急忙拆开信。
信上字不多,短短三行。
第一行:大人勿念,儿不教,父之过也。
第二行:限十日内准备五十万块大洋赎常寻春!
第三行:到时听候,勿乱动,乱动撕票。
“大人,匕首果然是千山堂的。”豹子头拿着匕首指着上面字说道。
愤怒过后,常昊乾冷静下来。五十万大洋,对他来说,并不算多,拿得起,拿得出。
“管家,先按上面准备。”他黯然说道。
“慢!”何老板忙站起身,“大人,你看每一行第一个字。”
大,限,到。大限到!
常昊乾一下瞪大眼睛。
“意思很明确了,常公子危在旦夕。”何老板盯着常昊乾说道。
“寻春!”常昊乾终于奔溃,眼泪夺眶而出。
……
……
大同山,沙金西南方向一座大山。
主峰大茅峰,海拔五百丈。
河州大雪纷飞,沙金境内也是雪花飘飘。
刚过年不久,又是大雪天,路上几乎不见行人。
大同山北侧,一处偌大庄园,远远看去,似被积雪覆盖着。
江南大地,如此大的雪,极为罕见。
庄园外,搭着简易马棚,用材很简单:毛竹,草帘子,麻绳。
马棚内,数百匹骏马一字排开,整整有五大排。
十多个壮汉,拿着稻草叉子,正投喂饲料。
南方冬日,再差,也有稻草可供马吃。
这群马,吃的当然不是稻草,稻草只是给马匹垫在脚底。
黄豆,小麦,豆饼,都是上好的精饲料。
幻晴裹着皮毛大衣,正在庄园内一处水塘边呆看着。
她万没有想到,到了南方,会遇上百年一遇的大雪。
水塘中央,一尺内,飘着一层浸润着水的雪,一丝丝晶莹剔透。
树杈上,一个鸟窝已被雪裹住,隐约听到鸟叫之声。
“大小姐,外面冷,回屋吧。”
“覃家居”的覃老板站在幻晴身后,轻声说道。
“覃叔,你先回吧,我把米送给那些小鸟吃。”幻晴手中提着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米粒。
“雪太大,米粒放地上一会就找不着了,等雪停了再喂不迟。”覃老板笑着说道。
幻晴看了看鸟窝,又看了看四周大雪,只得回到屋内。
“妹妹,庄园虽重重护卫,但沙飞在暗处,我们还是小心为好。”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对幻晴说道。
“哥,我会小心。”幻晴叹了一口气。
北冥洞府与无常府之间纠葛,幻晴并不清楚,她哥也不甚了解。双方都在北地,相隔一百里不到,本应井水不犯河水,却如同世仇,碰上就相互厮杀。
好在这么多年,厮杀只停留在普通弟子层面,两府高手即使遇到,也有意无意相互避开。
幻晴第一次远离无常府,不知对方如何得到消息,洞主沙飞竟然亲自前来捉人。
“覃叔,无常府与北冥洞府究竟有何过节?”年轻男子回身问覃无水。
“公子,无常府与北冥洞府并无过节。”覃无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再也没有多说一字。
“哥,你何必难为覃叔,他清楚还不告诉我们?”幻晴埋怨道。
不打听与北冥洞府过节,无常府虽未严规,但弟子都不跨越这条红线。遇见依然厮杀,死了、伤了都受极高待遇。
“吱……”“吱……”“吱……”
“嘭……”“嘭……”“嘭……”
突然!黑色烟哨在庄园外炸响。
三颗连发!
强敌!
只有强敌才会同时爆三颗烟哨!
“沙飞来了?”
年轻男子脸色一狞,一步跨出屋门。
覃无水面色一沉,未动一步,凝神看着屋外。
“砰砰……砰砰……”
庄园外枪声大作。
“公子,有土匪攻打庄园。”一名壮汉匆匆来报。
“土匪?”年轻男子大为惊讶,冰天雪地,怎会有土匪。
“公子,那是半人兽。”覃无水高声说道。
“沙飞竟然驱赶半人兽到了沙金?”年轻男子很是意外。
“他花了血本。”覃无水双眼透着寒意。
覃无水并不清楚有多少半人兽到了沙金,他是偶然听令冷玉说了一句,沙飞早已在沿途布置拦截,也清楚幻晴并未回到北地。
幻晴跑不掉了,洞主带了半人兽,这是令冷玉在与覃无水欢愉后吐露的。
覃无水自然知道半人兽,北冥洞府豢养了无数。
杂食,没食物时,草也吃。
强壮,一头抵得上数人。
有智力,能组队攻击,能使弓箭。
“轰……”
“轰……”
爆炸声四起。
“哒哒哒……”
重武器响起。
能使枪支,覃无水还是首次见到。
“公子,土匪火力猛,兄弟们已有伤亡。”壮汉左臂缠了绷带,又到屋前来报。
“受伤了?可看清土匪面目?”公子问道。
“半人兽!”壮汉说完,扭头向院门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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