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各处战场,当以煞月与猎风最为激烈,猎风自创的猎风步配合其近身格斗之法,可算是天下无双。且其自从修行天一神火之后,无论是修为灵慧,皆是突飞猛进,于这凡界之中,或可称之为第一杀伐。
然而今日遇着煞月,却是恰逢对手了。煞月的这件本命法宝奥妙无穷,其虚实快慢变换,端的是神鬼莫测,更难得的是,煞月于流时刀一项,或比猎风还要略胜一筹,因此在别人看来,二女此战若想分出胜负来,绝非一时一日之功了。
猎风越斗越急,只因此战非为别故,而是关乎原承天的性命,此战若不能胜,原承天定会被顾沉舟的钉头七箭书所害,若是原承天死于此术,猎风又怎会偷生?
若是其他修士斗法之时心中焦燥,自然会心中大乱,但猎风修的乃是最独特不过的七情心情,心中越急,那刀招就越快,越是心中怒意勃发,便是越具威能。
二女斗到酣处,就听猎风大喝一声,赤刀将煞月的玄黄战甲劈去一块去。此刀得手,猎风再不饶人,双刀并举,娇夭若龙,那流时刀又将煞月的青丝一缕割将下来。
煞月被猎风这两刀惊得魔息散乱,大呼道:“猎风,你今日莫不是疯了?我等此次虽来破境,却不会伤你凡界修士,又如何若此。”
猎风喝道:“既是如此,你速速闪开,让我去斩了顾沉舟。”
煞月摇头笑道:“若无顾沉舟,今日我等也难以突到此处,此人你是斩不得的。”
猎风心中怒意如潮,那流时刀再次举起,滞时法则便将煞月再次早住,好在煞月早有防备,煞月刀挥出时,亦动用流时刀法,两道法则对抗的后果,就是四周时间流逝的速度更慢了。
但猎风仗着七情心法之功,那刀速也只是略略减缓罢了,煞月却是自缚手脚,手中的刀略略一迟,又被猎风劈中肩甲,留下深深的刀痕,而刀意不绝,已让煞月的肩头略受损伤了。
煞月见猎风如此拚命,不由的苦笑摇头,道:“猎风,你今日就算生出三头六臂来,也胜不得此战,有天魔阵法在此,我魔界诸修源源不断,靠你等几人,又怎能阻得住。”
猎风再次挥刀来攻,煞月心中生怯,就是不知不觉退了数步,心中忖道:“为阻我等魔修破界,真的要这般努力?这些个凡人的心思着实古怪。“
猎风步子跨出去,就到了索苏伦身边,大喝一声,双刀交错不定,迅疾劈了下来。
索苏伦见猎风悍勇之极,也不敢轻撄其锋,脚下步法行云流水,堪堪避过双刀,口中淡淡的道:“猎风,你今日就算是舍了性命,怕也诛不得顾沉舟。不过在下今日前来,实有求和之意,只可惜你等见面便要厮杀……”
便喃喃道:“可惜承天不在此处。”
猎风喝道:“你既记得我家主人的好处,为何还要忍心将他害死?”
索苏伦微微一怔,道:“承天飞升昊天,我怎能害到他?”忽的心中一动,已是恍然。
这边猎风攻势如潮,好似急风骤雨,奈何那索苏伦的步法端的厉害,足可将猎风的大半攻势闪避过去,就算偶尔闪避不及,只需动用无相魔诀,那猎风如何近身。
那无相魔诀无形无迹,诸法难破,实是猎风刀法的最大克星了,因此二人激斗片刻,猎风也占不到一丝便宜。不过那索苏伦却一直是有守无攻,似乎的确是有求和之意了。只是仙魔之间向来仇深似海,场中各处激斗正急,谁来与他说话。
公子我本来见猎风与索苏伦交手,正想趁势合击,不过张李二修处迭遇险情,公子我只好出手相助。而张李二修刚刚稳定局势,步遥行又被逼得遁出法像来,亦需公子我救火。
索苏伦正不知如何破局,转目一瞧,却不见煞月的身影,心中暗叫道:“糟糕。”
原来煞月听到猎风与索苏伦对答,这才知猎风一意要寻顾沉舟厮杀,却并不是因为顾沉舟背叛凡界仙修之故,而是因为,那顾沉舟要谋算之人,就是原承天。
煞月此一惊非同小可,虽然她见了原承天之面,必定亦会毫不留情,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誓杀原承天。可是听到别人要杀原承天时,那煞月胸中,就油然生出怒火来。
说来当初原承天与煞月相逢之时,调笑留情,就在煞月心中种下一桩孽情,实乱煞月心境。那魔修之道,断无忘情之说,因此煞月若破这个魔障,非得诛杀原承天不可。
煞月心中忖道:“顾沉舟,这世人千万任你诛杀,可是你为何偏偏要杀原承天!那个原承天,只能死在我煞月之手。”
她心中也明白,说什么原承天只能死在自己手中,哪里是能站得住脚的理由,因此便再三念及此言,只盼多念几遍之后,就可将自己劝得心服口服了。
她喃喃念到第七遍时,心中反倒恍惚起来,有个声音就在心中响了起来:“煞月,煞月,若你见了原承天,真的能将其诛杀?”
煞月喃喃道:“我能的,我能的,若不杀他,我心中这道魔障岂不是误我修行?你瞧迦罗诸修,修为进境如此之快,可我每次入魔修行,那面前就总是浮起他的影子来……”
那声音又道:“既是如此,顾沉舟替你杀了原承天,岂不是一样,此人若死,这魔障必定破了。”
煞月摇头道:“破不了的。“
那声音道:“煞月,你怎不明白?你心中孽情因原承天而生,只需他死了,在这世上消散的干净,我魔修自有无数心法,可将其抹杀了。只因天地若无此人,孽情又何处可寄?“
煞月缓缓道:“那是不一样的,好比一个人死了,你仍会想他,任他生前对你怎样不堪,你也只会念着他的好。原承天若是死在他人之手,岂不是也是这般,唯有我亲手将他杀了,让我连想也不敢去想他,那才是,那才是真正的斩断孽情。”
那声音黯然道:“原来说将起来,你只是舍不得不去想他罢了。“
煞月蓦的冷冷道:“你又是谁,敢来管我的事,我今日只想杀了顾沉舟,无论谁来阻我,我煞月就是一刀。“
这心思在心中转了几转,就变得无比坚定,好似那种子发了芽,结了果,扎了根。
当下煞月便冲进阵中,去寻顾沉舟。
这天魔阵法表面上瞧来范围有限,可阵法一经,那就是一个小魔界,那煞月不知这阵法变化,一时间怎能寻得着?
好在这阵中景像与魔界无异,煞月心中道:“那顾沉舟要行钉头七箭术害人,自然要寻一个最隐密的所在,此人也是去过魔界的,熟知魔界地理,这么说来,定是在沉沦谷了。“
原来魔界沉沦谷,是为魔界诸修魔魂消散之所,魔修一旦身死,不得转生,死在那魔界之外的,就只好随处一散。有幸死在魔界的,那魔魂就来这沉沦谷中,被那沉沦谷中的魔风吹来,方才消散。
而无论那魔修生前是怎样的大修,魔魂一散,就是永逝于世。天地法则,对魔修就是苛刻若此。
在这阵法中的沉沦谷自无魔魂,亦无魔风,不过却定是这阵法中最隐密的所在无疑。
煞月便抽出缩地鞭来,此鞭缩地而行,数千里之遥也是一瞬罢了,这阵法虽是小魔界,总不可能真的和魔界一般大小,连抽几鞭后,刹时就寻着了。
煞月步进此谷,顿时就瞧见那谷中一座山峰处,设有祭台一座,祭台边阴杀二气浓重之极。祭台边祭拜之人,正是顾沉舟。
就见那顾沉舟上身赤裸,手挽利刃,左臂上已是血痕累累。
煞月虽不懂魂术玄奥,亦知此为血祭之法,那修士的精血乃集天地菁华而生,实为天地之赐,又该是何等宝贵,因此以血祷天,最见诚意。
顾沉舟口中念念有词,念完一段,就用那利刃在臂上一抹,鲜血汨汨流出,就滴到那祭台之上,刹时化成血雾。
而随着这血雾升腾,祭台边的阴杀二气也更加浓重了。
煞月心道:“此人与承天究竟有怎样的怨仇,就要用此血祭之法,此次祭罢,就算此人性命犹存,只怕也是修为大损了。是了,承天飞升昊天,已在仙籍上有名,此人若用此法诛了承天,自身必死。“
那顾沉舟一心祭拜,怎知有人到来,而在这天魔阵法之中,魔息处处,煞月借着魔息掩去行迹,亦是神鬼不知。
欺得近了,又听到顾沉舟喃喃的道:“承天,你莫要怨我,你若不死,我顾氏如何保住仙族名位。好在你死之后,我亦会跟来,你我二世为人,只做朋友,莫做对头。那才是,那才是令人好不欢喜。“
煞月听到这里,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黯然,心道:“那承天究竟有怎样的好处,便是他的仇家也是心中念他。只是无论你是怎样的心思,既是要害承天,我煞月如何能饶。“
煞月刀无声无息,就祭将起来。然而不等煞月刀祭起,身前人影闪动,索苏伦已横在面前。而四周魔息涌动,声息绝无,原来已被索苏伦转动阵法,实不知身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