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回来了。”
仿佛是某部电影中的场景一样,笔直的道路旁边是翠绿的农田,山东这里种值水稻还是后世的事,玉米等作物也是极少见,辽东那里反而多些,番薯也不多,更多的还是中国的传统作物。
小麦和小米,高梁等作物,才是此时山东境内种值的主流植物。
近海地方,土地不算肥沃,水利工程谈不上,在道路上,看着左右两边,农作物也不算密,收成仍然是十分有限。
不过所有人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看到张守仁骑马过来,所有人都是齐涮涮的弯下腰去。
这种恭谨与敬爱,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
只要是出来迎接的军户,都是出于挚诚的敬爱之心。
要是有些不服气,或是心思异样的人,怕是也就躲着不出来了。
从浮山所城东门到张家堡,一路已经是修筑的笔直的大道,张守仁是请示了刘景曜先回,然后这些文武大员还会虚应故事,到张家堡一带打个花狐哨,不过也就是走马观花罢了。
今天被叶曙青这个老军头提醒,对张守仁的心灵震撼也非常之大。
在此之前,他事业进行的太顺利了,对刘景曜这样的文官大佬几乎也是能操控在股掌之中。最少,现在双方名义上是门生对恩主的关系,但刘景曜很多事都要依附张守仁,所以张守仁的建议几乎没有被驳回的时候。
这样一来,张守仁自然也是有点志得意满,有点不把这些大明文官放在眼里的意思。
到和叶曙青一番长谈后,他才知道,自己是有点不知高低上下了。
明朝,从英宗一朝到现在,文官势力渐渐坐大,先是压服了武将,然后斗跨了勋戚,接着和太监交手互有高低上下,总之是差不多平局的状态。
太监有数万人,常伴帝王身边,其实是皇权的代表和延伸,这样都是和文官集团斗了个差不多……武将?还是不要说笑的好。
就算是现在,武将们再跋扈不法,始终有一条底细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那就是不敢真正的得罪整个文官集团。
任何不法行为,都是针对个人,绝不会被整个文官集团针对。
否则的话,那就是必死无疑。
袁崇焕杀毛文龙不管是谁对谁错,一个持尚方剑的蓟辽督师斩挂左都督官衔的同样持尚方剑的总兵官,而毛文龙也只能俯首被斩,以前武官到了毛文龙的地步已经是极限了,除非是封爵,不然的话,就始终要被文官牵着鼻子走。
到毛文龙被杀时,连最高级的武官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张守仁一个小小的地方土豪,仗着大明对地方的控制力减弱获取盐利,再又攀上了兵备道这颗大树,这才从小小的幼苗渐渐成长起来。
下一步,他怎么走都会被人瞩目和注意,因为身份地位高了,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放大了看,所以将来的路子要走的更稳当一些,手腕更狠准一些才是。
在大明,武将的崛起之路,从来就不是一番风顺!
……
……
“诸君不必多礼!”
在马上,张守仁也是不停的向众人微笑致意,请大家起身。
但越是如此,所有军户的腰身就躬的越发低了。
自从张守仁奋起之后,整个浮山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次,击跨了两千多海盗,斩首就过千级。
大家心里都是明白,从今往后,不要说海盗,就连大股的响马在犯境之前也会有所考虑。
毕竟这些贼都是捡软柿子来捏,真正的硬骨头他们啃着也会嫌崩牙。
浮山这块地方,以后就是真正的太平福地,管他大明天下是不是安稳,反正有张守仁这个杀神护住一方平安,算是大家有福。
宁为太平犬,不为离乱人,张守仁的威望,在护翼住浮山平安后,也是得到了井喷般的增长。
等到了新修的堡门附近,闻讯赶来的人群就更加密集了。
这一次还不止是张家堡一堡的军户,附近的几个百户堡中的军户也是都赶了来。
堡门附近,密密麻麻,放眼看去,真的是人头攒动,一张张的人脸上满是崇敬之情,此时此刻,张守仁也是觉得如饮醇酒。
人生在世,能得到眼前这样毫无保留的尊敬与爱戴,足矣。
“叩见大人!”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人群中也看不清楚,这么一声呼喊过后,人群就如被劲风掠过的麦杆,齐涮涮的倒伏了下来。
“不敢当,绝不敢当!”
张守仁连忙跳下马来,长揖还礼。
众人三拜,他也是三揖而还。一时礼毕,却是与众人相视大笑。
百姓的心思,他心中全然明白,就是因为自己率众击退海盗,护得一方平安,这才如此敬他。
而且,也不止是如此。
现在的他,大兴土木,在浮山和盐山建的盐池极多,青岛这边的海水不及淮北海州的含盐量高,而且天然的盐田多,只能是靠后田兴修和用人工的方法来调节水量,晒海水出盐。
因为摊子大了,销盐的量也要大为增加,所以还是不断的在修筑盐池,用工就很不少。盐池修好,所需要的盐工虽然比煮海出盐要少很多,到底也是要用不少工人,再加上修筑城防工事,修路造桥,到处都是在用工,用的工人,按月结银子,工地上给饭食,顿顿有肉,很多穷军户虽然天天出工卖力,这阵子都是胖了好几圈,脸上都是有了油光肉色。
这样一来,人人都算是替张守仁卖力做事,不再是以前那样,大家彼此守着那几亩薄田,互相没有干系,自是敬不到哪里去。
至于给各堡修的路,新造的房舍,澡堂子,厕所,堆放垃圾的地方,都是张守仁一手操持,叫人去做,现在各堡都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切,各人都是明白,全是仰赖张守仁一人才会如此。
况且张守仁的人品也是没话说,重利在手,穿的还是旧衣,用的家仆还是老张贵一个,平时敬老恤小,对人和气没有什么官架子,表面上就是这么叫人没有挑剔的由头,至于真正要享受到的好处,还在后头。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对张守仁的敬慕,当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过去,也是跟随的营兵们护卫有功。不过底下百姓关注的热潮也就从张守仁身上转到营兵身上去了。
因为一场大胜,人心容易懈怠和疲惫,张守仁也觉得不大可能有危险,留下一部份营兵警戒巡逻后,大部份营兵获准放假三天。
家在别处的营兵当然都是回去了,跟着张守仁回到张家堡的,当然就全是本堡出身。
大约是不到三百人,也是全堡有出息的全部精壮汉子了。
年纪是从二十不到的小伙子到四十不到的中年汉子,几乎是把全堡精壮都囊括在内。
除非是特别没出息的胆小鬼,在几次扩编中,张守仁最优先收取的都是本堡的人。
这个原因也很简单,将来不论浮山营在他手中扩编成什么样规模的庞大军队,必须要有一个最基本稳定的山头,就是浮山张家堡出身。
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没有山头,为上位的就是要经营一个最稳定,最靠的住的核心山头。
只要张家堡的人占据核心,并且信的过,靠的住,将来这支军队就能牢牢掌握在手中。
而张守仁对张家堡已经是恩结到每一户人家,几乎没有人不对他感激至深,也几乎没有人不想为他卖命的。
“总旗官呢?”
今天凌晨时分,张守仁接到了张世福和钱文路派人送来的联名战报。
炮战的结果当然不尽如人意,尽管张守仁这个来自后世的军官把标尺等射距方面的东西教了下去,但他毕竟不是属于这个时代,很多东西太超前了反而无用,对操弄这些青铜大炮,张守仁反而不是那么在行。
火炮建功很小,但安排好的大小渔船和改装的火船大获全功。
海盗们的大船被烧毁了二十一艘,但很幸运,有三艘船偏离了火船的范围,上面的海盗又跳海跑的精光,空荡荡的大船在海上游荡着,结果被俘虏了。
三艘船,两艘四百料,一艘六百料。
全部是改装过的战船,流水性能佳,各种细处都尽可能的完美,以海盗船的水准来说,算是超常发挥。
船尾炮和船首炮俱全,炮身可以滑动,还能左右旋转,这种工艺也不是普通的海盗能弄的出来,大约有南方海盗或是欧洲佬的身影。
当时的技术交流十分紧密,中国人的造船技术和铸炮技术曾经可能落后了几十年,但在这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不论是造船来是铸炮,现在的中国人都是已经赶了上来,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开始又重新领先世界。
无论如何,听到这种消息算是意外之喜,张守仁当然是十分的高兴。
在预想之中,海盗船肯定是被全烧毁,或是被火炮击沉,要么就是逃走了,俘虏到大船的可能性不是没想过,但都是觉得太渺茫了。
现在知闻此事,张守仁十分高兴,一回到百户官厅,便是笑道:“总旗官怎么不在,我还等着夸赞他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