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想,谁也拦不住我。连家不算什么,秦家也不算什么。”
隋玉微眯着眼,眼底的流光如尖锐的针。
秦盛文呼吸微微一窒,花白的眉紧皱。“你好大的口气。”
“秦家与连家这么多年来,从无往来,互为憎恶。可在这件事上,从来没有这么一致过。你以为,区区一个浦家,能承受得起?你以为,你认识那诸多的权贵,会买你的账?”
“孩子,口气别太大了,当心闪了风。”
隋玉嗤笑了一声:“老爷子这么下战帖的话,就不怕激得我真与连舟去领了证?”
“你要敢领证早……”
老爷子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问题,愣愣的看她。
其实以浦隋玉的莽性子,她如果想结婚,还真能去把证领回来。可这都快一年了,她只是婚礼上的新娘子……
隋玉扭头,看向一片黄草的草坪。
冬天了,太阳虽然暖和,但到底寒冷,一片荒凉。
她缓缓道:“其实我来吃秦公馆的这口饭,也是为了这事而来。”
“老爷子,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年如絮。其实,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人情世故,这个时候,连舟娶年如絮,应该是你最中意的婚事,为什么老爷子不说媒呢?”
“老爷子不说媒,年老太爷临终甚至留遗言,不允许他们俩成婚……”隋玉的眼眯成了缝,笑得诡诈,“连舟与年如絮,他们该不是有什么隐秘的血亲关系吧?”
秦盛文脸一板,拿起椅子旁边的文明杖敲了下隋玉:“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隋玉穿着羽绒服,根本感觉不到疼。她还是那样诡诈的笑着,伸手从果盘里抓了一枚夏威夷果,拿起锁片顺着割开的口子轻轻一扭,外层坚硬的果壳裂开,露出里面奶油白的果仁。
她吃了半颗,静候老爷子开口。
但老爷子沉默半晌,只说道:“小絮的性格与连舟不适合。”
性格不适合?
隋玉微微扬起眉毛,在荜拨声里,想年如絮的性格是什么。
像她的名字,如棉絮,温柔的包容。
这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吗?
温柔,漂亮,素养高,家世好,眼界宽。说句不好听的,以年如絮大家闺秀的性格,若男人在外养小老婆,她也会忍耐下来,坚持做不倒的红旗。
而连舟,以前是花心的,但他的花心更像是一层保护色,只是让人看起来游戏人间而已。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隋玉已经看不清了。
他像是山谷里的花,远看好看,但望山跑死马,他是无法走近的。往前几步,就让人觉得危险。
可年如絮陪他十几年,不正是守护花的吗?
隋玉不明白。
秦盛文看着浦隋玉迷茫的神色,呷了一口茶水,轻轻摇了摇头。
他是最了解连舟的人。
他是一把没有出鞘的刀,刀子只会割破棉絮,无法阻止他。
隋玉在吃了三颗果仁之后,说道:“那在老爷子的眼里,我是什么性格,为什么老爷子也觉得不合适呢?”
秦盛文合上杯盖,放在一边。他盯着隋玉,眼睛像是透析机器似的看她。
“你是一把刀,大凶。”
隋玉:“……”
即使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但被人说大凶,没人能高兴得起来。
隋玉扯了扯唇:“呵呵。所以,老爷子是觉得,我与连舟在一起,会刺伤他,是吧?”
秦盛文盘着文明杖的圆头,他意味深长道:“浦二小姐,你是个不错的人。即使在大家族中,也难有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如果谁家有幸能娶到你,这个家族起码能兴盛三代。但这个人,不能是连舟。”
隋玉的眸子微微闪动着,手心里的果子转了又转,粘了她一手的糖渍,她毫无察觉。
她听得出来,秦盛文话里有话。
娶到她,这个家族起码能兴盛三代。
但如果是连舟,以他俩的能耐,即使白手起家,再建一个王国不是什么大难题。
可秦盛文却说不行。
他的意思,更接近于说……有她在,这个家族会走向衰亡?
连家?
隋玉想再进一步时,秦公馆的管家匆匆走了过来。
“老爷子,年家的人来了,说要接十二小姐回去。”
秦盛文眉头一皱,往屋子里扫了眼。
这时候来人,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管家还在等候老爷子发话,要不要开门让人进来。
隋玉这时,即使想再说些什么,也只能到此为止。
她将手心里的坚果放回果盘里,站起身,同时听秦盛文道:“请他们进来。”
隋玉朝着秦盛文点了下头,道:“老爷子,我的态度其实你已经知道了,有些话,该您与连舟好好谈谈。”
远处,秦管家领着客人走在中间的马路上,正朝着花园走来。隋玉往那看了眼,再朝着老爷子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花园。
在年老太爷的葬礼上是迫不得已,但现在,她没有必要再介入进去。
她没那么多管闲事,也没那么好心。
隋玉走远时,隐约听到说话声,一番虚礼很客套。
进入屋子里,却见年如絮一张漂亮的小脸鬼见愁似的,惨白又悲凄。
年如絮是没有至亲的,那些人来,无非是抓她回去与楚家定亲,以满足他们的利益。
隋玉的脚步顿了顿,同为女人,她忍不住道:“十二小姐,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
她看向年如絮,与她水濛濛的眼对视了眼,就走开了。
其实无论男女,路是靠自己走的,别人帮不了什么。
隋玉进去里屋找连舟时,听见后头有说话声传来,是秦盛文领着年家的人进屋里来说话了。
秦公馆保留着秦爱霜的房间,平时锁着门,不让人进去。
隋玉找过去时,看到那扇门开着,连舟一个人在里头。
隋玉敲了敲门,连舟转过头来,那温玉似的脸微冷。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隋玉把手递给他,连舟轻轻一捏,摸到一手粘,微微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粘,你摸什么了?”
但他没有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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