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未落下,隋玉便知自己说错话了。
她的嘴唇微张着,目光落在那一筷子鳝鱼丝上,下一秒脑子飞快的转动找说辞。
她没敢左右乱看,但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三个人都看着她。
年如樱扫了眼那块鳝鱼丝,迟疑的问:“你怎么知道霍衍不爱吃肉?”
说完,她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都有点蠢。她认识霍衍这么久,可从没听说过他吃素。
连舟也有点好奇,侧过身子问她:“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呃……”隋玉死死的盯着那一根鳝鱼,舔了舔嘴唇,这时,霍衍也问:“浦小姐如何得知?”
在霍衍看来,虽说浦隋玉与姜不渝认识,但在他与姜不渝交往时,浦隋玉正在昏迷中,而她醒来之后,姜不渝又病了。她们二人没有交流的时间。
除非,姜不渝很早就留意到他不太吃肉食。只是,他一年才回南城一次,每次只短暂停留几日,姜不渝能得看出来?
当然,她也有可能从别人嘴里偶然得知。但霍衍认为,姜不渝即使知道,也不大可能在与他不熟悉的情况下,与一个外人讨论他吃不吃肉的问题。
在他看来,在全然陌生的情况下,浦隋玉也不像是有闲心去关心徒弟的未婚夫吃不吃肉的人。
隋玉的嗓子眼儿发干,只觉刚才偷喝的酒在这时燃烧起来,灼得她脑浆都快沸腾了。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慢吞吞的道:“姜不渝很早之前,对我说起她的苦恼,问……怎么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她说……她发现你不怎么喜欢吃肉,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菜讨你的欢喜。”
隋玉扯起谎,到后面越说越溜,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霍衍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女人无聊的时候,真能扯到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上去?
或许,是他看高了浦隋玉,她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也是个喜欢八卦的人。
不过,姜不渝之后做出爬床的举动,应该就是受到这个女人的影响吧。
霍衍的脸色微微冷,幸好,姜不渝没被她带偏,被他纠正过来了。
年如樱听到姜不渝的名字,满脸不快。那姜不渝衬得她好像不关心不了解霍衍似的。
她将那筷子放下,怏怏地嘀咕道:“姜小姐偷偷摸摸的打听男人的私事,做得跟私生饭似的,一点儿也不磊落。”
隋玉看了眼年如樱,淡淡笑了下,道:“我今晚是第一次见十小姐,但据我观察,十小姐性格爽快,心里藏不住事情,是吗?”
年如樱哼了声,不置可否。
隋玉正了正色,道:“我与姜不渝都是修复师。我与她聊天时说,做修复的,不只是要心细,还要会观察。一个人喜欢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人家没有藏着掖着,这都是能用眼睛看到的。”
“能看出一个人的饮食喜好,这没什么。”
“刚才,我也留意到了,霍先生比较少吃荤菜。难道说,我也是私生饭?”
她看向霍衍,淡淡一笑,她以修复师的观察力来圆这场子,又以目光示意他,她是姜不渝的师父,教徒弟练习观察力是基本功,没有别的意思。
她再看向了年如樱。
“其实,十小姐如果把看霍先生脸的目光,放一点点在他吃过的菜肴上,应该能发现,他的餐盘中剩下的荤菜有点多吧?”
隋玉就只差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她是个花痴了。
连舟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对她微微摇了下头。
这里到底是年家的主场,年如樱在年家得宠,得罪了她没有好处。
年如樱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憋红着脸,生气道:“你胡说什么,我又不是什么修复师,盯着那几盘菜做什么!”
“好了。”霍衍打断了这场闹剧,道,“我吃什么,不吃什么,要在这里被你们讨论吗?”
传出去,能把人笑死。
霍衍为这一场闹剧觉得无语极了,站起来走了。
年如樱狠狠瞪了一眼隋玉,赶紧跟了上去。
隋玉扬了扬眉梢,深吸口气,喝口水咽下,总算过去了。
连舟看她,笑着打趣:“你这观察力,可以去做刑侦了。”
“不过,你干嘛要去得罪年如樱?”
她后面的那些话,可以不用说的。
隋玉道:“姜不渝还昏迷着,那年如樱蜜蜂一样在霍衍身前身后绕着飞,就等着吸他一口蜜。姜不渝毕竟是我的徒弟,我做师父的,敲打一下怎么了?”
其实,隋玉最后的话是针对霍衍说的。
她说那些话时,霍衍八成把她当个爱八卦又碎嘴的无聊女人。但若她表现出关心姜不渝的样子,他便不能把她想得那么low。
连舟点了点头,随口道:“你对姜不渝倒是关心的很……”
隋玉轻扯了嘴唇,想到不久之前,那霍衍还当着她的面指责她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想到这,她一愣,脸色微微变了下。
她既已决心要远离霍衍,那还在意自己在他心中是什么形象干嘛?
她冷血也好,八卦无聊碎嘴也罢,功利心强,利用小孩都可,形象越差,霍衍就越与她保持距离,这对她而言,不是很好吗?
“……那你说说看,你我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你在我身上观察出了什么?”
连舟说了些话,发现隋玉正在愣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隋玉回过神来,看他:“什么?”
连舟:“应该我问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隋玉抚着额头做病娇样,垂着眼皮道:“刚才喝了点酒,有点上头了。”
年家这场盛宴,不能来了一会儿就走人,况且他们还未达到目的。连舟照顾她,让服务员送来些茶水给她解酒。“幸好喝得不多……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再回来?”
隋玉摇了摇头:“没事。”
他们这一桌本是门庭冷落,但霍衍与年如樱来过之后,仿佛留了仙气儿在这似的,接着好几拨人过来打招呼,隋玉打着精神与连舟一起应酬,倒也认识了几个名人。
……
这个新年,隋玉一直在各种酒宴中游走,给人的感觉就是:浦隋玉回来了。
但这对浦金悦夫妻而言,是又急又气。
有些宴会,浦金悦夫妻与浦隋玉她们是一道去参加的。但明显的,那些名媛贵妇,大佬权贵对浦隋玉的态度,要比对他们多上几分笑,多说几句话。
浦家别墅,浦金悦阴沉着脸,恨恨道:“那姜不渝一回来,杨太太她们就跟瞎了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周维朗剥了颗葡萄柚给她去火,道:“没有杨太太,不是还有张太太李太太。浦隋玉去了一趟年家的宴会,自然被人多看高几分。”
浦金悦一口咽下那葡萄柚,像是嚼着隋玉的肉一样使劲嚼了几下,又酸得眯起了眼,一口吐了出来。
“这什么柚子,难吃死了。”她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周维朗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说要减肥?”
“浦隋玉的身材保持得好,与那些千金名媛就有聊天的话题。她年轻,就有男人愿意看她的脸。”
浦金悦一听这话,哪怕那酸溜溜的又酸又涩的柚子吃得她牙根发软,她也硬着头皮吃下去了。
静坐了会儿,她一脸严肃道:“不行,不能再让她这么嚣张下去。不然,以后公司里哪里还有我们站的地方。老公,你就不能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攀上像是年家,霍家那样的大人物?”
周维朗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站了起来。他拎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浦金悦见他像是要出去,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周维朗淡淡看她:“你不是让我想办法?”
浦金悦自认是浦家的千金大小姐,任性骄纵,让她低头去求人是不可能的。
这些年,浦金悦这边的人脉关系都是周维朗在维持。
他有他的门路。
某五星级酒店套房内,周维朗捡起地上的衣服穿起来,身后一双手搂住他,软绵绵道:“你就不能不走吗?”
周维朗回头拍拍她柔嫩的小脸,亲了下她的唇:“狗仔盯你盯得很紧,上次的事儿你忘了?”
罗晓袖跟了周维朗多年,比起做个三线女明星,她更希望能够上位。
不过,听说浦家的那位二小姐醒了。那浦隋玉一回公司,浦家就不再是周维朗掌权,她就算坐上了周太太的位置,也不会有浦金悦的风光。
现在还不是时候。
罗晓袖松开手,下床给周维朗穿戴,娇柔乖顺的道:“我会尽快促成你与戴先生见面。你放心,只要是你交代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办到。”
周维朗享受女人的服务,单搂着她的腰,一手勾起她的小下巴:“怎么个无论如何?”
罗晓袖眼波流转,纤细的指尖戳了下他的额头:“你吃什么醋。”
她垂下眼皮,仔细的替他将衬衣扣子扣好,连那褶皱都抚了又抚,尽量不让人看出来他们之前做过什么。
她道:“我的公司最近刚签了两个新人,还没被人碰过……”
罗晓袖跟着周维朗的时候,也只是个刚出艺校的新人。她没有资源没门路,是周维朗培养她出道,混到了三线的位置。
但周维朗不再花钱捧她,说如果做得太明显,会被人察觉。他给她开了个工作室,让她做老板签新人。
那些进入公司的男孩女孩,都是他们笼络上流人士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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