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智风暴
大明京城发生暴乱的消息和结果,很快就通过鸽子传到了日本。
萧芹看完书信,无奈的扔到桌子上,站起身缓缓踱步,身上的白光时隐时现,可见心情极不平静。
刚回到日本不久的三休,今日本是来报喜的,告诉萧芹大明已经签署了允许日本称臣纳贡的国书。
此时拿起那封信来看了一遍,顿时勃然大怒,狠狠地撕碎扔在地上,整个人也跳了起来。
“主上,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我一次次地当乘风破滥男人,披荆斩棘的和尚,九死一生的使臣!
我图什么?不就是为了服大明不要对日本开战吗?不就是为了给日本人留一条活路吗?
我这边低声下气、卑躬屈膝求来的和平,你那边一把火给我烧得干干净净,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安倍风华知道三休虽然看不上萧芹,但平时也还是守规矩讲礼貌的,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儿。
见萧芹不话,安倍风华赶紧把地上的信拿起来自己看。奈何三休撕得太碎了,他拼图似的拼了半才拼好。
看完之后,安倍风华明白了。主上配合罪奴的造反行动失败了,而且主上掉了不少头发编写的民谣战术,也没好使。
不但如此,白莲教这次赌上了全部血本儿,经此一役后,大明的白莲教彻底没有了,送这封信的估计是极少数预留的信使了。
萧芹被三休指着鼻子臭骂,却并没有发火,身上的白光微微一闪后就消失了,微笑开口道。
“丞相息怒,朕亦知道丞相劳苦功高。只是丞相确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三休怒道:“我只知道,这次谋逆事件中白莲教是主力,而主上你是白莲教的幕后主使,人人皆知!
萧风必然会以此为由,证明日本根本就不是真心臣服大明的。那些反对打日本的大臣,也难以反驳!
本来我们用道德绑架的方法,已经逼迫大明不得不接受日本的纳贡称臣,这一下全完蛋了!”
萧芹苦笑道:“所以我丞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明打不打日本,根本就不在于有没有道德。
而是在萧风在朝堂的权柄究竟有多大。只要萧风了算,他想打日本,可以找一万个理由出来。
但萧风这次主动要求白莲教协助他谋逆,综合罪奴提供的情况,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真的要动手了。
这次谋逆,我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一是萧风造反成功,一是萧风造反失败,我都有预案,双管齐下。
以萧风的多年准备和心机,若是出其不意,成功的可能还是有的,不论白莲教帮不帮他,都是如此。
若是白莲教不帮他,他心有执念,当上皇帝后,一旦平定朝堂,必然会《神机妙算》到《求救的信》,就能明白萧芹为何不信萧风不想当皇帝了。
三休听完安倍风华的解释后,哭笑不得的看着萧芹:“主上,我觉得,你有点想多了,也把萧风想得太神了……”
萧芹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振作起来:“丞相也不必担心,虽然我棋错一着,但并非没有后手儿。
在萧风起事之前,我就已经让白莲教在大明各地酝酿很久了。如今虽然萧风设下圈套,灭了白莲教。
但他们留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大明国内马上就会掀起一场针对萧风的风暴了。”
三休不太信任的看着萧芹:“主上,现在萧风已经彻底获得了嘉靖的信任,白莲教也已经彻底玩完了。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暴来?”
萧芹得意的一笑:“这场风暴,与嘉靖对萧风的信任无关,而是一场足以动摇大明朝廷根基的风暴。
最美妙一点就是,这场风暴的基础,还是萧风送给我的。大明乱起之时,就是萧风完蛋的时候!”
看三休还是不太相信,萧芹淡淡的道:“你该知道,我那风弟在大明设了很多免费官学,开启民智吧。”
三休点点头:“这一路回来,只见大明无论城市还是乡野,处处设有免费官学,百姓闲暇之余,都在读书认字。
凡有井水处,皆是书声琅琅。无论商贾农户,还是贩夫走卒,人人都随身带书,随时学习。
尤其是大明律法、礼法,几乎人人都能熟知。若是何时日本也能变得如此,那该多好啊。”
萧芹冷笑一声:“好吗?丞相啊,你毕竟是佛门出身,不懂真正的帝王心术。
只见其是,不见其非。呵呵,民智,民智岂可轻开?萧风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三休一愣:“主上,此话何意?民智开启,人才辈出,此乃强国昌盛之路,有何不妥?”
萧芹冷笑道:“你可知朝廷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
三休点头道:“这是中土圣人之言,我自然是知道的。这又有何关联?”
萧芹笑道:“既然百姓如水,朝廷如舟,那为何每次百姓都要到活不下去时才会覆舟呢?
按道理,水的力量如此之大,朝廷若有害民之事,百姓就该造反,为何非要等到最后呢?
你看历朝历代,哪一次百姓揭竿而起,不是已经被饿死虐死很多人之后,才不得不反的?”
三休一愣,迟疑地回答道:“是……是因为无人敢揭竿而起吗?或是心存侥幸,等着别人?”
萧芹摇头道:“都不是,是因为民智未开。民智未开,则如蒙昧之兽,空有怒气,不知所发。
你看山中野兽,被人围猎。决眦咆哮,磨牙亮爪。但只要猎人不露面,它们就不知道该攻击谁。
于是只能拿草木出气,拿更的动物出气,甚至同类之间自相残杀,发泄怒气。
它们不明白,杀戮它们,贪图它们血肉皮毛的,并不是同类,更不是草木,而是它们看不见的猎人。
百姓也是一样,民智未开之时,它们的眼界只有一个村子,一个宗族那么大,对更大的区域,知而不觉。
他们吃不饱饭,会怨恨老没能风调雨顺,会怨恨地主收租太重,会怨恨财主放贷太高,催债太狠。
甚至到最后,他们会和自己的邻居争吵,为了一条河,一陇地,动刀动枪,你死我活。
可他们不会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他们遇到冤情,会把希望寄托在讼师身上,寄托在清官身上。
若是讼师能力不行,或是遇到个昏官糊涂官,也只能自认倒霉,盼着三年任满,县里能换个清官来。
这就是历朝历代的百姓,也是朝廷希望的百姓模样。只有这样,朝廷才能稳固,水才能载舟而不覆舟。”
三休目瞪口呆,但想想日本的现状,又不能不承认萧芹所的很有道理。他努力争辩道。
“可若是朝廷不想开民智,又何以鼓励读书科举,与读书人共治下呢?这岂不矛盾吗?
便是如今日本,也没有禁止百姓读书啊,而且也开始效仿大明,举办技科,以求人才啊!”
萧芹淡然一笑:“丞相,那你,猎人为何要驯养猎狗,来猎杀同为兽类的猎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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