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慧姐儿站在床沿,看见刘玉真睁开了眼睛她激动地喊道:“您终于醒了,快,桂枝姐姐你让钱管事快去请太医来,再让他派人去曾家告知曾外祖母,母亲醒过来了。”
她吩咐完,转头看刘玉真有些疑惑便解释道:“母亲,曾外祖母知道您生病了,昨儿响午亲自来看您,担心得很。不过您当时昏睡着并不知晓,她临走的时候特特嘱咐了,说您醒了之后就打发人去回她。”
刘玉真沉重的脑袋微点,示意自己明白了。
“娘——”好不容易止住泪的瑾哥儿和瑜哥儿见到娘亲醒来,原本趴在床沿看着她的他们两个顿时站起身子,使劲想往刘玉真的床上爬。
“二爷,三爷,可不能到床上去啊,太太生病了,正要静养呢。”丫鬟们连忙抱住他们两个,不让他们爬到床上去,免得把太太压出个好歹来。
“娘亲……”瑾哥儿和瑜哥儿没能爬到刘玉真身边,便朝她伸出了手,几只小手在被褥上拍打着,见得不到回应扁起嘴就要哭了。
“莫哭莫哭,”另一侧的康哥儿连忙安慰,“娘已经醒过来了,过两日就能好,你们一哭她就担心,这病就好得慢。”
“真的吗?”两个小的眼泪汪汪地问。
慧姐儿和康哥儿连忙点头,他们两个虽然年龄大些但也大不了多少,这两日真的是被他们哭怕了。他们自己本身就很担心,再听到年幼的弟弟们啼哭不休是越想越害怕。
只要他们能够不哭,那是什么都愿意的,说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自然也没有问题。
“二弟、三弟,昨日你们哭了一整日,母亲没有醒,刚刚不哭母亲便醒了,可见是有效的,往后都莫要哭了才好。”
瑾哥儿和瑜哥儿闻言破涕为笑,冲着刘玉真乖巧道:“娘亲,您快快好,我们再也不哭了。”
“娘亲快快好!”
刘玉真含笑看着他们几个,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了他们的手,沙哑着声音问道:“我,我这是,生病了吗?”
“是啊,母亲,”慧姐儿答道:“您已经病了两日了,昨日是爹在照顾您,两位弟弟吓坏了断断续续地哭了一整天。今天我担心他们哭怀了身子,就让人将他们抱进来,他们见到您后总算安稳下来,不哭了。”
刘玉真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点头缓慢道:“辛苦你了,要注意着,好好休息,不要我好了,又把你给累病了。”
“不辛苦,”慧姐儿高兴道:“有嬷嬷她们帮衬着呢,母亲您快快好起来吧。”
刘玉真也是如此希望的,她的目光扫过床边站着的这几个人,疑惑着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老爷呢?”
不怪她有此疑问,主要是如今这屋子陆陆续续来齐了人。几个孩子就不必说了,段嬷嬷、刚刚听令离去的桂枝、春杏、冬葵等有一个算一个都出现了,但是偏偏缺了最重要的那一个。
陈世文不在。
段嬷嬷上前一步,解释道:“太太,如今已近戌时,老爷早上出门上衙,就快回来了。”
她补充道:“您前儿夜里突然病倒,可把老爷吓了一跳,衣不解带地一直照顾您,也就是今日衙门里有事才匆匆走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丫鬟们的行礼声,参差不齐地喊着老爷,刘玉真依稀还听到了有道男声问了句‘太太怎么样了’之类的话。
丫鬟怎么回答的她并没有听见,但是没多久陈世文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就传进了内室,不一会儿人也进来了,他无视了站着的这些人,快步走到床边欣喜道:“真儿,你终于醒了!”
“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今日的陈世文身着一身从六品官袍,整个人看上去威严了许多,有别于平时的书生模样。刘玉真也就是他初中状元那会儿见他穿过这衣裳,如今头脑昏沉,再看他这个样子,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陈世文见她的表情有些呆,顿时不放心地伸手去抚摸她的额头,末了皱眉道:“还有些发热,可还有哪里不适?”
刘玉真回过神来,额头蹭了蹭,感受着他手掌略低的温度,“头晕沉沉的,还有些冷,又热……”
“你发热了,”陈世文动作轻柔地拨去她脸上的乱发,解释道:“前儿夜里你便突然发热,中间断断续续的未见好转,如今总算是醒过来了,我让人去一趟太医府上,请他再来给你瞧一瞧。”
“爹,我已经让钱管家去请了,应该很快就能来,”慧姐儿道:“母亲醒来的事也让人去告诉了曾外祖母。”
“很好,想得很周到,”陈世文朝她点头,然后转身对刘玉真笑道:“慧姐儿如今也学到了你的几分本事了,你安心养病莫要多思,家里有我呢。”
刘玉真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正要问他却被转移了话题。直到稍晚一些,太医来看过给她改了新方子,陈世文让人熬了新的药喂她吃下,孩子们也都犯困回去休息了后他才握着她的手道:“你这次有些凶险,太医说你是思虑过甚,邪风入体。”
“往后莫要想这许多,一切有我呢。”他神情有些严肃,“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刘二老爷的事我已去信回乡,让人去查了,你安心养病。”
他不放心地叮嘱道:“那种夜里睡不着,醒来开窗吹风的事往后都不许做了!”
刘玉真在船上的时候的确有一阵子东想西想,有几天晚上睡不着便起身随便披了件衣裳就站在窗边,遥望着在月色下倍显辽阔的海面,如今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脸色微红,好在她如今正发热瞧不太出来。
“知道了,都听你的,”她把头半埋进被子里,“我睡不着,你给我念会儿书吧。”
陈世文给她整了整被子,随口背起了这段时日在翰林院看到过的一篇游记,随着他的声音起伏,游记里头的风土人情、山河日月徐徐。
他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小的时候很快就能够背出一整篇文章,在同窗中脱颖而出。长大一些之后在书铺逛一天回来就能默出一本书,如今便是了不得,在翰林院那聚集着全天下书籍的地方如鱼得水,经史文章、游记闲篇、县志水文等等,脱离了科举的他就没有不喜欢的。
如今只是给她讲一讲看到的某本游记,自然是不在话下。
刘玉真耳畔听着他的声音,眼中看着他的身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刘玉真醒了,便意味着她的病情有所好转,于是络绎不绝地有人上门来探望。
首先便是最为亲近的曾家,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表嫂等等都来了。
刘玉真外祖母邹氏坐在床沿,拉着她的手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会爱惜自个儿,外孙女婿说你是在船上的时候,半夜里起来开窗户染上的病?!”
她伸出手指头重重地点着她的额头,训道:“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你就不怕一个浪头打来你就落了水?这若是有个万一让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刘玉真坐在床上,背部倚靠着绵软的枕头,在外祖母严厉的目光下低着头,“外祖母,您别生气,我下次再不敢了。”
二舅母也笑着劝道:“母亲,真姐儿知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往后啊她定会知道爱惜自个儿的。”
邹氏也不是非要把刘玉真训哭,听到儿媳妇这么全便板着脸道:“你二舅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都知晓了?”
“知晓了,知晓了,”刘玉真保证道:“外祖母您就放心吧。”
“你呀你,”邹氏摇头,“再有下回,我便去信给你母亲,让她好好的管你一管!看你还敢不敢乱来,须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好好照顾自己,便是大大的不孝!”
刘玉真不敢反驳,只好道:“我明白的,外祖母,您就放心吧。”
邹氏又训了几句,到底是放过了。
……
除了曾家、童家等亲近的来探望过以外,陈世文翰林院的几位同僚、或者是同年家里也派了人来,与刘玉真见过礼,坐着说了几句话。
夫君同样是刚进翰林院的周太太道:“陈太太,再过些日子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娶亲的日子,请您和陈老爷务必赏光,他对陈老爷是佩服得很的,老是喊着也要考状元呢。”
周进士周大人已经四十多了,所以周太太的小儿子如今已到了娶亲的年岁。
这件事情刘玉真听陈世文提起过,周大人和他在一个屋子里办公,之前就给他发了帖子。
所以如今周太太这么一说她便道恭喜,“一定一定,听闻令郎定下的是吏部郎中家的孙女,那小姑娘我瞧过两回,是个端庄大方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承您吉言了。”周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这小儿媳妇家世好、模样也好,娶回家是宜家宜室,再好不过的。
除了这周太太外,来探病的几家里还有一家也有喜事,不过是纳妾。
那从乡下来的富太太身着一身崭新的红裙,略有些拘谨地说:“……定下了是十月十五,过些日子再给您和陈老爷送帖子来。”
刘玉真笑了笑没应去不去,晚上陈世文回来后便跟他抱怨道:“怎么一家两家都有喜事,给儿子娶妻也就罢了,纳妾而已怎么还要专门摆酒庆贺?”
“要那么大的牌面作甚?”
陈世文略想了想便明白了,“你说的是富大人吗?这并不稀奇,他此番娶的是要管家的二房,自然要隆重些。”
“管家的二房?”这个消息刘玉真倒是不知道的,富太太也没有说,于是追问道:“你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富家怎么要娶个二房回来管家?我看富太太没病没灾的,好得很啊。”
一般而言宅院里头都是正妻管家,除非正妻常年卧病在床或者早逝,不然是没有姨娘什么事的,富家这样让刘玉真有些惊讶。
陈世文却是不奇怪,他道:“富太太是富大人中了进士之后才从老家过来的,大字不识一个,我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富家办了一次宴席,但是却抠抠搜搜的一只鸡分了两桌,狠狠地丢了富大人的脸。”
“再加上外出赴宴时也听不懂其他官太太们的话,所以富大人才琢磨着学了其他大人们,纳个二房帮衬一二。”
刘玉真:“……”
她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陈世文,没忍住问道:“当初若不是我嫁了你,你是不是也要纳个二房管家理事啊?”
陈世文真是没想到这事怎么和他有关了,忙道:“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你嫁的是我,我娶的是你,哪有那些如果。”
“那些都是没影儿,不会发生的事。”
刘玉真看他紧张得很,噗嗤一笑不再逗他了。
……
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刘玉真这病从她那天夜里发热到卧病在床,再到能够在院子里闲坐一盏茶功夫就用了整整十日,等能够出门又花了五日,仔细算来,她这一病竟耗费了半月功夫。
一来固然是因为这次病得重了些,二来也是因为陈世文不放心,每日出门前都叮嘱了不让她出门去,就连到院子里闲坐也得等到他从衙门里回家,让刘玉真好不自在。
“我都好了!”她强调道,“跟之前一样好,不对,我最近光吃不动脸色都红润了,比之前都要好。”
“好了就再休息一阵子。”陈世文重复地回答,并没有理会她话里的隐藏的话语。
刘玉真气急,扭过头去不理他。
陈世文好笑地摇头,凑过去哄道:“那冰戏也就那样,刚来京城的时候我们不是去看过吗?每年都有的,你也看过不止一回了。”
这个刘玉真自然是明白的,“我就是想出去走走,整天待在家里闷得很。”
陈世文无奈,“那等我沐休那一日再去吧,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们出门我不放心。”
刘玉真点头,“都依你。”
正说着,桂枝又抱了一叠帖子来,“老爷、太太,这是门房那边收到的帖子。”
“昨日不是看过一叠了吗,怎么还有这许多?”刘玉真随手指了个位置,“放那儿吧,你看了可有什么特别的?”
“倒是有一张,”桂枝将最上方的那一张帖子递了过来,“太太,我听春杏讲过您和老爷这次回乡的事情,您还记得陆老爷和陆太太吗?这张是陆家送来的帖子,他们家大女儿定下了人家,要成亲了。”
“这么快?”不过是相隔了几个月,陆家刘玉真自然是不陌生的,她还记得陆家的当家主母陆太太和陆大姑娘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慧姐儿还说过不想和陆大姑娘相处呢。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她翻开随意地瞧了瞧,然后发现这成亲的时间定得紧了些,就够走完三媒六聘,再算一算陆大姑娘的年岁,她好奇地问道:“陆家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婚事定得如此仓促?”
“陆家……”这件事情陈世文也是知道的,他道:“你再仔细看一看,与陆家定亲的是哪一家?我记得那男的年岁挺大了的。”
刘玉真低头看了眼帖子,“钱家排行第七,这里写着忠勇侯府。”
“那就没错了,”陈世文道:“这男的是忠勇侯府的旁支,说到这个忠勇侯府还和你有些关系,这一家是你表姐的婆婆,广宁侯老夫人的娘家。”
“不过忠勇侯府与贵妃走得近,而山长徐老大人却是太子的老师,所以陆家往后都不用怎么走动了,你让人回个帖子婉拒了吧。”
刘玉真很惊讶,“你的意思是,陆大人不跟你们一道了,他要转换门庭?”
陈世文有些无奈地点头,“人各有志,也勉强不得,只是山长非常的生气,可惜了。”
陆家可惜不可惜刘玉真不知道,只是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便问道:“外祖母说你如今颇受太子殿下赏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刘玉真是真的好奇,他区区一个从六品,怎么就在太子跟前显了出来。
论才学,论资历他都及不上翰林院里面的老大人们啊。
说起这个,陈世文苦笑道:“这事很简单,太子殿下是一个好学的人,常常会到翰林院找掌院大人请教,偶尔也会从翰林院的书库中取些书回去。”
“然后一个多月前的某一日,殿下来到了书库寻一本书,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掌院便将我们喊去问,但那书实在是少见得很,大伙儿都不记得搁在何处了。”
“但我还记得,于是便找了出来。殿下很高兴,夸奖了两句,谁知道这事就这么传开了。如今殿下见我看的书多,偶尔也会询问一二,你生病的第二日便是如此情形,殿下那一日要到翰林院去,大人们虽然不知道殿下会不会传召,但还是将我喊了回去以防万一。”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太子真的看上了寒门出身的陈世文呢。
“那你可得小心着些,”刘玉真不放心地叮嘱,“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你在太子殿下面前可得谨慎行事。”
“知道,”陈世文郑重点头,“我有家室,定会小心谨慎的,况且如今太子殿下只是问我一些书上的事,不打紧。”
“若是将来……”他顿了顿,道:“将来若是有什么差错,我谋个外放也就是了,就是可能要委屈你们了。”
刘玉真握住了他的手,“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这几日看着家里来的这许多人,真是吓了一跳,我让桂枝到门房那边瞧了,好些人都送了重礼来。”
“我这几日见的这周太太、富太太以及送这帖子来的陆家,想的都是这一件事吧。”
“世情如此,也怨不得他们。”陈世文淡淡地回道:“你是没有看见徐府门前的人,若是见了你才要下一跳。”
说起徐府,没两日刘玉真就见到了徐府的人,那送东西来的嬷嬷眉开眼笑,虽然极力绷着张脸,但是嘴角眉间全是笑意。
“我们家三姑娘,也就是太子府上的徐良娣昨日诞下了太子殿下的长子,家里头的老太太、太太们欢喜得很,特让厨房煮了些红鸡蛋,遣老身给交好的人家送些来。”
“也沾沾徐良娣和长孙殿下的喜气。”
徐家三姑娘,徐良娣诞下了太子的长子。刘玉真消化完这句话,望着这个老嬷嬷的目光都带着些不同。
“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刘玉真有些矛盾,一方面她为徐家感到高兴,但另一方面她的心中隐隐也有一层忧虑,最后只好道:“恭喜恭喜,嬷嬷回去替我转告老太太,该日再登门拜访。”
那嬷嬷得了上等荷包的赏,喜滋滋地回去了,旁边听着的慧姐儿看到刘玉真送走那嬷嬷后叹了口气,不解地问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这不是一件喜事吗?您怎么还叹气呢?”
刘玉真看着虽然能干了许多,但是依旧有些懵懂的慧姐儿,解释道:“这当然是一件喜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太子妃,她是内阁首辅的孙女,板上钉钉将来的皇后娘娘。”
“她以后若是也生了一个儿子,那如今的场景就又要重演一遍了。”
不过这也是将来的事,现在想也太早了些,刘玉真也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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