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能过那地雷阵倒并非用的是唐枫所想的以人去趟而是改以马匹。虽然那些伤员所在之处布满了地雷,但金兵还是用他们的套马索将那几名受了伤,流血不止的同袍给救了出来。然后他们要面对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地雷阵了。虽然他们也可不走这条官道而绕路他行,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其他小路上没有埋有这些地雷,而且后面的大军若是也踩中了地雷的话,他们作为先锋的可就吃罪不起了。所以在思索了一番后,代善便下令驱十多匹战马冲进地雷阵,直到将其中的陷阱全部破去为止。
虽然这样一来损失了数十匹的战马,但是金兵除了刚才受伤的二十多人之外便没了损伤。可这对金军上下来说如此灰头土脸的进军却还是第一次,这是他们怎么也无法忍受的。再加上这一路上他们都憋了一口气想要立下战功,所以当地雷阵被破,又知道眼前有着一座有明军驻守的城池时,他们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在一声声的嚎叫中冲了上去。
当人马冲向宁远城时,代善的心里也只想着屠尽城中的所有人以泄心头之恨,但当看到城头迎风招展的明军大旗的时候,他却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毕竟不是一个只知道逞一时之勇的莽夫,也知道在沙场上不能卤莽行事,明军既然敢在此驻守,必然就有他们可以凭借的,所以在稍一冷静后,他便阻拦住了向前冲杀的人马,只派了五千骑兵杀了过去。
看着来势汹汹的金军杀了来,唐枫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可以肯定今天这一仗将是这些来犯的敌人今后最大的梦魇。可是随即他就发现了情况有所改变了,只见本来全部直冲而上的金兵突然顿住了,然后只有数千人依旧一往无前地杀了上来,而其他人却停在了原地,只是拿出了弓箭以为后援。
袁崇焕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脑子一转就立刻下令道:“所有火炮不得攻击,不得用火箭攻敌,不得有明火落下城去!”所有的明军将士都愣住了,不明白袁大人为什么会下这么一个古怪的命令。不过军令如山,虽然他们心中不明白,可依旧还是遵照了他的吩咐行事。那原本已经凑到了火炮引信上的火折立刻就被吹熄灭了,其他的火把等物也都被收了起来。
唐枫看了一眼袁崇焕,心中佩服。他的反应比自己还要快上一些,因为发现来犯敌人实在有限,以城中的兵力用常规的手段去防御也大可防得住,所以就应该先将杀伤力最大的火器先藏起来,不然就太过浪费了。
眼看着金兵杀到了城下,那些弓弩手可就不客气了,立刻就有数百支的利箭直射而出,迎向了这些马背上的敌人。其实这数千杀上来的金兵心里还真没将宁远城的守军放在心上,他们连锦州城都能迅速攻破,难道还会被这比锦州更小的城池所阻吗?可是当见到从城上射下来的密集箭雨时,他们才明白自己所面对的依旧是有着城墙为凭恃的明军。
不过他们已经醒悟的有点晚了,数百支利箭不过眨眼间就射到了他们的面前,当先的百余人除了骑术了得,反映敏捷的人用蹬里藏身的本事躲过这要命的攻击外,其他人都被射了个透心凉。前车可鉴,看到明军并没有被自己的气势所吓倒,居然还敢出击时,那些后面的金军就存了个小心了,他们纷纷将悬挂在马旁的皮盾取了下来,挡在了自己身前,然后再驱马向前冲去。
这一下城上的乱箭对金兵的杀伤就小很多了,许多利箭只是在射中那一面面皮盾后便掉落在了地上,或是扎在盾上,只有少量几支穿过了空隙,射中的几名敌人。见到这个情况,袁崇焕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他早就料到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了,立刻他就下令弓箭手停止射箭,而是让人抬起那些沉重的石块和木头朝着城下不远处的金兵砸去。
“呼!碰!……”不断地有木石从天而降砸下来,使得原来想要靠近城墙,以钩索上城的金兵受到了一定的损伤,皮盾毕竟是无法抵挡住势大力沉的重物轰击的。无奈之下,这队先行攻城金兵不自觉地往后退了数步,才避过了呼啸而下的木石。但是他们却也不肯就此罢休,立刻有人取出了弓箭,朝城头射去。
“咻咻!……”数箭之后,便有更多的人醒悟过来以远距离攻击的硬弓朝着城头方向射了过去。虽然有部分箭被城墙所挡,掉了下来,但更多的却是越过了城墙射进了城里。
城上正搬着石木想要往城下砸去的明军中有几个就因躲闪不及而被利箭穿胸而过,更有几人因为重心不稳而随着手中的重物一道一个跟头栽下了城去,眼见是不活了。见到金军不再强行登城而是改以远程攻击了,袁崇焕便立刻也改变了防御的手段,下令让所有人都躲在城墙之后,或是其他建筑之中,只等敌人这一轮箭雨之后再行反击。
城下的金兵在射了十多箭,发现城上没了反应,便又呼喝着杀了上去。虽然他们清楚城上的明军不可能就此被自己杀得不敢防御了,但是却也不想放过这个攻城的机会。
可是城头的明军一俟密集的箭雨停了,便又都重新现身出来,以各种守城的武器向正往城头攀爬而来的金兵攻去。立时城上城下喊杀声一片,利箭上下不断穿梭着,许多人才刚射出一箭就被敌人的箭给穿心而过。
唐枫因为有了上次在锦州城的经验,所以这次再看到战争场面时已经好了许多,不再感到心慌了。但看到明军将士不断被射上来的利箭所杀,他还是心情激愤,恨不得自己也提刀杀过去。他一面观察着守城的将领是如何统筹安排着对敌的,一面在心里告戒着自己不要冲动,沙场之上乱箭可是不长眼睛的,自己断不能因一时气愤便失了冷静。
这一战直杀到天色全黑,金兵才在最后一次攻城依旧没有结果后无奈而退。细点之下,让代善难以相信的是这一次攻城无有寸功却折了八百多人,更有数百人受了活轻活重的伤,一战下来近千人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在呼呼地喘了半天气后,代善才稳定下情绪,与自己麾下的将领们商议明天如何再进行攻城。看着代善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麾下的将领赤挝立刻安慰道:“贝勒不必将今天的失利太过放在心上,即便是四贝勒破那锦州城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到的。等我们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一鼓作气地取下宁远为战死的勇士们报仇也不为迟。”
代善勉强笑了一下,用手摩挲着自己满是胡须的下巴道:“不错,以我们的兵力和战斗力,想要攻破这座小小的宁远城并不是什么难事。想来是一路赶来将士们都太过劳累了,只要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就一定能取下此城!”
另一位将领擦木错也附和道:“贝勒说的很是在理,我们今日不过是试探的攻一下,只派了五千人攻城他们这些南蛮子就已经快抵挡不住了,若是明天我们将攻城的器械都拿出来,再派更多的人杀过去,他们即便想守也守不住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代善却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可他又不好伤了士气,所以在随便应了两声后,便下令全军休息,并让其中的两千人守在大营的边上以防明军出城来偷袭。当日阿敏在锦州城下所吃的亏众金军将领可是记在心里的,他们可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此时宁远城头唐枫、王凯和袁崇焕都站在那里看着城外的金兵大营,他们已经安顿好了那些受伤的将士,又胡乱吃了些饭后便走上城头来看金兵的动静了。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金兵大营,三人才算是安下心来,确信金军今晚是不会再来攻城了。在看了城外半天后,王凯突然道:“两位大人,我们何不用当日对付围锦州的敌人的计策,今晚也派人马出去夜袭一番呢?如今他们立足未稳,此次夜袭说不定能收奇效。”
“不可。”唐枫立刻一摇头道,“此计只可使一次,你当建虏真的蠢到会两次犯同样的错误吗?他们一定会有所防范的。而且你看看天上,”唐枫一指头顶的天空说道,“明月高悬,我们的人一出了城就会被他们的哨兵发现,到时连想逃遁都是不能够了。”
王凯一想也对,忙嘿嘿笑了两声。唐枫又转看袁崇焕道:“袁兄你看这城外的建虏明日会怎么攻城?我们明天该用什么方法守城?”
袁崇焕一笑道:“兵无常势,水无常行,在沙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我也不能肯定他们会怎么来攻。不过建虏所依仗的便是勇悍,还能有什么新的法子不成。如果他们明日增了兵,我们就用早已布下的陷阱对付他们。我想城下暗藏的火药已经足够让他们吃上一次大亏了!只是这次来攻的建虏不过两万许人,我记得攻打锦州的人马当在五六万间,剩余的人马不知何时才会来到。如果能在他们悉数到场后再用到这一招便更好了。”
唐枫也是一笑,心中的那点紧张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他们还有许多的火器没有用,还有威力巨大的红夷火炮没有使用,所以即便敌人有所增加也不必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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