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众仙法驾
烂柯山,一线天!
诸峰巍峨,苍松秀劲,山巅险峻。上一石梁悬空而架,仿佛一依山凿就之石桥,亦如半天之虹霞,其景其象蔚为壮观。
几位童子分立石梁之上,一尊地仙道人着青袍道衫,配着一口七星伏魔法剑,神容淡泊宁静。
不多时,一道金黄神光落入石梁,黄鹤童子脚踏三色烟霞,徐徐落在石梁之上。
黄鹤童子拱手一拜,道:“见过大师兄。”
地仙道人神采熠熠,道:“黄鹤儿,那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千道脉的请柬,可是都发出去了?”
黄鹤童子道:“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一百零八之数的仙脉,三千之数的道脉,尽数呈上金帖,无一缺漏之处。”
“嗯……”
地仙道人颔首点头,道:“黄鹤儿既已归来,师尊正于金光洞中等着黄鹤儿缴旨,毋让师尊久等。”
黄鹤童子道:“自当如此!”
“清风师弟证道,烂柯山理当自开一脉,世间再有一方神仙道脉,这不但是吾烂柯山一脉之喜,也是整个道门之喜。”
地仙道人抚掌长叹,眸子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身为烂柯山大师兄,自身只是一地仙业位,上千年的苦修打磨。道行道业距着神仙之道,只有一线咫尺之间。
然而,就是这一线之隔,在他面前几如一道天渊,让人绝望苦顿,生生困了他六百年不得寸进。
任由他每日吞吐日精月华,辛辛苦苦打磨元神元气,也只是磨砺一点元神精粹,而不得大道长生。
这一神仙道业之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现今看着清风道人不足百岁,一朝证道神仙道业,若说这位地仙道人并无多少复杂心思,却是绝无可能的。
对于清风道人的后来居上,地仙道人心中的感受冷暖自知,但一丝不可否认的嫉妒,确实是真真切切的。
“哎……神仙道业,难!难!难!”
地仙道人对此深有感触,千年苦修不及旁人的一息顿悟,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地仙道人而言,却有一莫名的触动。
“不过,小师弟能证道神仙,整个烂柯山都是与有荣焉,让世人皆知烂柯山也是一方道门正宗,不敢再有轻视之念。”地仙道人轻轻一叹,自身一丝丝似喜似悲的心思,又有几人能知。
…………
金光洞,
金华千缕,祥云百瑞,宝莲清香,莲瓣舞动。
烂柯祖师顶上三花显化,胸口五气似气浪翻滚,一口开山玉斧自云光中沉浮不定,仿若翡翠白玉雕琢的玉斧,若有若无间间自有天音回响。
这一口玉斧是祖师性命依托的神仙宝器,所谓观棋烂柯的典故,也有玉斧的一丝踪迹。
荀少彧神色自若,静静听着烂柯祖师大道之音,三花五气自元神演化,心神在道音中极为触动。
这是烂柯祖师传授神仙之道的修行经意,不经意间元神运炼,演化出来的天地异象。
荀少彧初入神仙道业,在众多神仙中只是一末流,对于神仙级数的道术、剑术、斗法,都是不甚了解。
纵然荀少彧一手剑气雷音的剑术,在神仙道业中都是极强的一门杀法,但是杀生戾气过重,先杀己再杀人的剑术,不为正宗修行人所求,更不为多数修行人所取。
因此,烂柯祖师才不惜耗费心力,与荀少彧在金光洞中传道授业,以期让荀少彧适应神仙级数中的种种玄妙精微之道。
这一尊烂柯祖师在罗天之数中虽非顶尖,却也是称尊称祖的仙家,非是寻常神仙中人可比。能得到烂柯祖师的指点,对于一般神仙已是一桩难以言喻的机遇了。
荀少彧整个人沉浸于冥冥状态,心念迸发无数的灵光,每一点灵光的碰撞,都是难得的一种体验。
所谓的罗天神仙与寻常神仙之间,并无多少本质上的差距,神仙三花五气,罗天神仙也有三花五气。只是罗天之数横渡劫数,经历一千五百载劫数袭炼,一身的精气神,会得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就是这一丝变化,让罗天神仙每度过一次劫数,其道法神通都会愈发圆融无二,最后逐步拉开与寻常神仙间的差距。
这一位烂柯祖师经历了七次劫数的洗炼,其间转劫了十数次,道行之高远精妙,对于神仙法力的理解把握,都非荀少彧一位初入神仙之人所能相比。
“此谓神仙大道,此世绝顶之境,虚空造化,生灵无碍!”道音逐渐消散,烂柯祖师突兀的一挥衣袖,卷起一重重香风。其中缕缕祥云混杂五色瑞彩汇聚,赫然化为一头五色鹂鸟,扑扇着一对儿稚嫩的翅膀,飞出金光洞中渐渐远去。
祖师指着洞外,开口道:“此为神仙造化,以天地如汪洋,灵机似水源,世间万物莫不由灵机所成,一呼一吸是为灵机,鸟兽鱼虫是为灵机,行走卧立亦为灵机,甚至你自身也是灵机的一部分。”
“你若明白天人交感,无有二心的道理,神仙道业一片坦途,唯有积累三千大功,一举证就天仙之道。”
“师尊教诲,弟子谨记于心。”荀少彧想着那一只灵机演化的灵鸟,心中暗自惊叹。
这一只灵鸟以荀少彧的肉眼观之,几乎就是一真正的生灵,无论展翅神态一动一静,都与真实的生灵别无二致。但这一只灵鸟又是在荀少彧眼前,由烂柯祖师以法力捏塑的,是运用灵机变化而成。
只此一点运用,足以让荀少彧极为惊艳了。
“这一方世界的神仙中人,论及战力上可能不及武圣人、大地游仙一般强横。但每一个修行体系,既然能踏入天人之域,必然都是经历上万载的发展,总会有一些精妙玄微之处,是其他的修行体系不及的。只以这造化生灵的手段而论,就着实非同一般,几有一丝法有元灵之上,法有真形的意思。”
主世界中的荀少彧,固然一心专注于武道,但是一法通明万法,对于修行炼神炼气的法门,并非是全无涉猎,道书道卷上也都有一些记载,自是知道法有真形的难度。
那是踏入天人之道的大修行人,方能臻达的一重精微玄妙之境!
“若非吾本尊修行武道,并非真正的炼气之士,只是先一步体验法有真形的奥妙,就不枉来此走一遭了。”
能提前感悟天人之道的奥妙,在任何一位修行人看来,都是难以企及的大机缘。
“师尊,黄鹤儿来此缴旨。”
这时,黄鹤童子踏着三色云霞,走入金光洞内,躬身行礼。
…………
时光匆匆,几日光景,眨眼而逝。
一线天,石梁悬架上,七、八位道人静静矗立,等待着各方仙人的法驾。
以烂柯祖师罗天之数的道行,所发出的请柬之人,最少也是一位神仙中人。三十六洞天中一脉相承的数家,以及七十二福地的多数,都必然要参与这一盛会。
一尊道门神仙中人的出世,无论如何也该是盛事了,已能改变几方道脉的格局。而且烂柯祖师为人为善,少有争执不下的时候。
因此,只要烂柯祖师请柬所至,少有神仙会不给这一份薄面的。
地仙道人掐算了一下时辰,低语道:“时辰快到了,也该有仙家入一线天,直上金光洞了。”
毕竟,按着请柬的时间,若是有仙家直接动身启程,现在也差不多来了几位了。
黄鹤童而的腾云驾雾之术固然了得,顶尖的地仙人物都未必有黄鹤童儿的速度,但神仙中人是不能以常理揣度的。
只是这些神仙中人都是道门高层人物,出行往来都是需要车架随行,往往都是金童玉女数十、上百,以供他们这些仙人们驱使,拖慢了自个的行程罢了。
“大师兄,您看那一团五色云光,不知是哪一位上仙法驾?”
这时,一道人拉了拉地仙道人的臂弯,指着天边一道淡淡云光,兀自惊叹着。
“哦……”地仙道人神色一震,抬眼定定望去,只见祥瑞气象流转,五色气息分化间,滚滚气象震得他一颗道心微颤。
这就是神仙气象,与地仙简直就是一道鸿沟之差。
地仙道人刚要迈步上前,却又犹豫了一下,嘱咐着几个师弟,道:“盖竹山施真人到了,尔等速速与贫道接迎,莫要在上仙当面失了礼数方寸。丢了烂柯山的脸面,让师尊震怒下来,可是饶不得尔等的。”
“是,师兄,”几个弟子垂头应是,跟在地仙道人的身后,等着这一位仙家的到来。
“哈哈哈……”一声爽朗的大笑声,自天穹之上落下,只见一尊中年粗旷道人骑着一头五色仙鹿,一身的粗布麻衣,神采行为大为的豪气。
只见,这一位中年道人胯下的五色仙鹿,鹿蹄轻轻踩塌云气,升腾而起的云光,在仙鹿周身环绕。
几个道人纷纷俯首,道:“弟子,见过师伯。”
施真人与烂柯祖师私交极好,因此二人的弟子门人,都以师叔师伯以做称谓。
盖竹山施真人抚须道:“嗯,清泉……你们烂柯山有神仙出世,看来是有大兴之兆了!”
清泉道人淡淡道:“弟子愚钝,一心苦修八百载,也是无缘神仙位业,若非师弟天纵之资,已然让师尊蒙羞于世。”
施真人哈哈一笑,道:“早有早的好处,晚有晚的妙处,大器晚成没什么不好的。”
“师伯,您先请!”清泉道人淡然一笑,轻声道:“请入金光洞,与吾家师尊坐而论道。”
施真人一扶道冠,道:“善,大善!”
自这位盖竹山施真人之后,先后又有仙磕山的张真人,青屿山的刘真人,丹霞山的蔡真人等二十三位仙真,一一踏上一线天。
一时间,整个一线天都是仙音环绕,各位神仙降临的异象久久不散。
清泉道人领着一班师弟,一一接引入福地之中。
这些上仙人物,一个个法驾惊人,或以蛟龙凶兽,或以仙珍宝兽,或以鸾驾宝台,或以法器殿宇,每位一都是气机冲霄汉。
这些世俗难得一见的神仙中人,一一纷至沓来,气机升落间,让一座一线天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数十、上百位神仙驾临,只是道韵沾染之下,就能让这一方悬空石梁成为一处宝地。
“青霞景华洞天,苏真人法驾!”
只见一尊青衣道人面色红润,身旁金童玉女百五之数,每一金童都执金锤,每一玉女执着玉灯,气度排场大的惊人,乘着金云祥瑞之气而来。
这一位洞天仙家一来,当即惊动了山上的其他仙家人物,众多神仙人物纷纷向苏真人见礼。
“苏真人玉趾驾临烂柯山,贫道有失远迎,尚请见谅。”几位真人向着苏真人行礼,对这一位着实是有几分忌惮。
三十六洞天的门面,就是要比七十二福地强不知多少,更何况还是十大洞天之一,更让他们不敢怠慢了。
“王师兄与吾青霞景华天干系非浅,王师兄开辟的烂柯山福地有此气运,吾青霞景华天如何能不来庆祝?”
苏真人浅浅一笑,道:“不过,诸位既然齐至,不妨携手同去金光洞,与王师兄论道畅谈一番?”
“苏道兄言之有理,吾等携手畅游大道,也是一番佳话矣!”
苏真人颔首点头,正要与众仙家一并去寻王质祖师,几十位神仙中人的论道,触类旁通之下,或许也能有所收获。
“地肺山……中茅真君茅固,法驾降临!”
一烂柯山门人的高升宣告,让苏真人面上的笑意,陡然变得有些奇怪。
苏真人冷笑的看着这个冤家对头,呢喃自语:“地肺山茅固?”
“青霞洞的苏青云?”
茅固落下云端,也将目光投向苏真人所在,眸光清冷一片。
二人所在的道统互为敌视,几乎就是不死不休的对头,争斗不知几许,对于彼此修行法门衍生的气机,自是格外的敏感。
哪怕相距着极远,二人心头的积攒敌意,亦不会消退半分。